★ 神秘嘉宾 对一些心怀不轨的坏人来说,学校是个猎场。 通常是夏天,通常是在午夜,他们蹑手蹑脚的就来了,趁着幽深的夜色,怀揣着一些鬼念头,在黑暗里爬进男生或女生宿舍洞开着的窗户。你睡着了还好一些,如果正巧你惊醒了,还打算叫一声,那你就危险了。 在刚刚过去的暑假里,我们学校一个假期留校的大二男生就这样被人杀死在寝室里,被发现时,他身上的血全都跑到了床 单上。 这件事搞得我们学校人心慌慌,开学没几天,所有的系都开始搞安全普及教育,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,就是从市公共安全专家局请两位不怎么忙的pol一ice同志挨个系走走,给我们讲一讲座。讲座持续了七天,就在行将结束的时候,学生处的白处长忽然觉得这样干讲太过平淡,不够触目惊心,不够深入灵魂,担心起不到亡羊补牢的作用,于是在9月13号那天又搞了个警示图片展。图片是从市公共安全专家局的档案室里翻拍的,很红很暴力,有200多张,全是血了呼哧的**现场,有几张还是碎尸的,那些物体装在黑塑料袋里,红白相间,特别那什么。这里必须要解释一下,之所以我能一张一张记得这么清楚,并不是我变态 ,而是因为翻拍这些照片的就是我。白处长说,你不是学校摄影协会的会长吗,你不是获得过全省大学生摄影作品二等奖吗,别废话,拿上相机麻溜跟我走。 拍完那些照片,我就把涮羊肉给戒了。 展览那天,图片放大后被贴到二十多块大展板上,轰轰烈烈地抬到了学术报告厅门前的空地上,拉起一条鲜红的大横幅,《西京师范大学“时刻牢记安全危险就在身边”警示图片展》就这样拉开了序幕。你觉得名字有点长?觉得很土?这太正常了,是白处长想的。 所有的展览都要有揭幕仪式,我们这个也有。上午10点钟,仪式在学术报告厅开始了,还请来了市公共安全专家局、教育局、兄弟院校的若干领导担任嘉宾,他们坐在台前,面前摆放着他们的名字,当然还有矿泉水和塑料鲜花,有几个重要的嘉宾还发了言,把我们学校这个展览的意义总结得特别高端,听得我都有点出汗了。 我的任务是照相。白处长说,这次领导来了不老少,你要充分发挥你的特长,为这次活动留下珍贵而生动的影像资料。于是我脖子上挂着我的尼康照相机,像小蜜蜂般在通道间乱窜。 这天是个陰天,乌云霸道地布满了天空,有两千多个座位的学术报告亭像个教堂似的空旷,也许为了在领导面前突出我校的节俭,天棚上一百多盏白炽灯只点亮了寥寥无几,站在台下往台上看,就像站在傍晚的暮色昏沉里,连领导们的脸都看不太清,镜头里,我看到他们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,就像一排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子。我的闪光灯频繁地亮起,在不同角度绽放出璀璨的光之花朵,把我认识和不认识的每一个领导,都毫不客气地变成了珍贵而生动的影像资料。 晚上,当寝室的兄弟都跑去泡妞了,我却得呆在摄影协会那个不足10平米的暗房里呼哧呼哧地洗照片,白处长下了死命令,今天晚上必须把照片洗出来给他,他明天要到一把手院长那里汇报工作,他不仅要口述,同时也要出示活动的现场照片,要图文并茂,有声有色。我心里骂他是马屁精,但嘴上却仍然像个忠诚的士兵一样说道:白处长放心,保证弄好。 快到10点钟的时候,所有的照片终于都洗出来了,我长出了一口气,摘下胶皮手套丢在一边,掀起窗帘看看窗外,没有月光,操场上一片漆黑,再远一点,正对着的我这扇窗的学术报告厅在黑暗中显出影影绰绰的轮廓,我突然就想起了它下面的空场上正陈列着几百张血淋淋的**现场照片,心里顿时打了一个机灵。恐惧感很快就占据了身上的每个毛孔,紧接着我的想象力也开始无药可救地发挥作用,我幻想着窗外无尽的黑夜里,那几百具死像各异的被害者正从那些照片上翻身爬下来,汇聚成一支死人的队伍,匍匐着向我这个方向无声的爬过来,可能要不了一会,他们的脸就会从窗台下面高高低低地探上来,布满窗户的四周,跟我来个面对面的访谈。我真的害怕了,冷汗都出来了,赶紧把窗帘放下来,手忙脚乱的收拾桌上的照片。可就在收拾了一半的时候,我发出一声女人似的尖叫,因为我忽然发现最kb的并不是外面那些照片,而是我手里的这些。 怎么个kb呢?其实你们只要看上一眼就全明白了。我在投这篇稿子给四叶草编辑的时候问过她,能不能把照片直接印到杂志上,省得我还得花费笔墨去描述它们,可她不同意,说男生女生没有刊载灵异图片的先例,那好吧,我还是描述吧。 令我发出尖叫的照片是一张台上的大全景。 如果你去了现场并稍微留意了一下,你会记得台上总共坐了九位嘉宾。嘉宾们从左向右依次排列在画面上,像一把尺子上的一个个刻度。他们面前的台卡上印着他们每个人的名字,分别是: 王永华、迟宪春、周立明、郑大鹏、宋扬、许成业、敬孟强、刘峰、王兴隆。 名字后面坐着他们的人。但是,此时此刻,在我拍摄的这张照片上,我忽然发现左三左四的“周立明”与“郑大鹏”之间,竟然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人来。 这个人坐在两人之间稍微靠后的位置上,就像躲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偷影的人,在两个肥厚的穿着白衬衫的肩膀中间,探出来一张陰郁模糊的瘦脸。他的身体隐约也露出一部分,我仔细辨认,似乎他的两只手交 叉在胸前,做出了一个抱胸的姿势。 我全身的寒毛不客气的全都竖起来了。我可以赌咒发誓的跟你们说,在我拍照的时候,那张脸的位置上只有空气。 还有什么说的,这一切都不言而喻,我拍到了一张灵异图片。拍到了不请自到的第十个嘉宾。 我能怎么办呢?我只有拨通白处长的手机,向他汇报这件离奇古怪的事件。幸好他为了准备明天的汇报还在办公室整理材料,所以没用5分钟,他的手指就敲上了我的房门。 他一边翻看手里的照片,一边吭吭地清他的嗓子,我们都知道,白处长一紧张就这样。我不眨眼地望着他,等着他给我个说法,但他把照片都翻过一遍后,只是肤皮潦草地对我说:你回去睡觉吧。临出门他叫住了我,颇意味深长地对我说:不要乱说。我点点头,说好的好的,一定保密。然后回到寝室我就把这事跟兄弟们说了。 屋里的人都来了精神,连睡着了的都放弃了再睡,跟我一起展开了探讨。这时我的胆子已经壮了起来,声音像小喇叭一样响亮清脆,还有动作来配合剧情。听了我的描述,老二徐海光认为照片上的鬼魂就是暑期被杀的那个男生,他的鬼魂在学校里飘来飘去,又泡不到美眉,无聊得很,没准看到领导们开会就去旁听了。说完他哈哈笑起来,我们也跟着笑起来,笑完,老五贺方皱着眉头提问题:可为什么他偏要坐在那个周领导和郑领导中间呢,难道他的死跟这两位领导有什么关系?可疑。我反驳说,可疑什么?难道你怀疑是两位领导半夜爬进寝室把他捅死了?太荒谬了,领导们工作待遇都很好,没听说有大半夜钻窗户去抢劫的。老五想了想又问我,你说他的两只手交 叉在胸前,是这样吗?说着他站起来后退两步,做了个两手抱胸的姿势。我点头说差不多。他陷入了沉默,过了一会他忽然一蹦高跳起来,兴奋地说:我就说这里有问题。他重新把双手交 叉在前胸,问,你们看我这个造型像什么?见我们纷纷摇头,他急赤白脸地大叫起来:笨蛋,像不像个凶手的凶字?一屋子的人全都傻了。贺方得意洋洋地说:搞不好这事真和那个周什么和郑什么有关系,让我小柯南去调查调查。 至于后来他去调查没有,我们就不知道了,估计也没去,说说罢了。 这件事成了我们学校十大灵异传说之首,流传甚广。那个相机以后我一直没敢再用,有人说我是那天拍多了死人图片,相机上有陰气了,我是宁信有不信无。我生怕以后拍出照片总多出那么一两个人来,我的小心脏也未必每次都能承受得住。 过了一段时间,听说我们学校那起案子破了,凶手竟是学校的一个小保安,叫吴胜友,本来想去偷两个钱,没打算**。我还跟他打过篮球呢,想起来都后怕。 后来有一次看电视,听到小孩用稚嫩的童音念百家姓:赵钱孙李,周吴郑王,我才恍然大悟,明白那个鬼影为什么坐在周领导和郑领导的中间。 周和郑之间可不就是吴么,可惜,他这个题出得有点太脑筋急转弯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