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我们这的乡俗，每当父母生日的时候，儿女们都要按照长幼排序，轮流着提早几天给父母过寿，大约有几个儿女就得提早几天甚至于更早。

文|吕永清    编辑|燕子   

   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。

    可我却没能回家陪父亲过生日。

    按我们这的乡俗，每当父母生日的时候，儿女们都要按照长幼排序，轮流着提早几天给父母过寿，大约有几个儿女就得提早几天甚至于更早。为什么呢？儿女们都怕临近日子后，自己万一忙了，耽误了给老人过生日，这是万万不可儿戏的，也是万万不能忽略的。不知老辈人的老辈人从哪代传下来一条不成文的规矩：给老人过生日宜早不宜迟。你可以不给长辈过生日，可一旦开始给老人过生日，你就得年年过下去，不能中断。

    时代在进步，岁月在更新，可不管怎么更新法，这样的乡俗却雷打未动，尤其在乡下，这个风俗至今仍在盛行。这大约是人们的孝心使然吧。

    因为这样的风俗，我也不能免俗，年年都是提早几天回乡下给父母过生日，为此，妻子常常笑我，说这样的乡俗不贴近人情。是啊，老人生日当天可以不在他们身边，却要提前几天去给他们过生日，而且还大都是儿女们分开日子轮流给父母过生日，有什么热闹可言？我曾见过好些多子多女的老人，他们往往提早很多天就开始吃自己的生日饭了，享受着所谓的“多子多福”的天伦之乐。而一旦到了生日那一天，老人们大多都是自己在家，简单地作饭，冷清地过生日，孤单地打发着自己一比一天少的日子。对于生日，他们曾说过一句很形象的话，让我从小记到了今天：过一次少一次啊，离死又近一天了！

    掐指数着父亲的生日，今年的我还是耐不住乡俗的催促，买了寿礼提前几天回家了。看着家里的老屋，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，我的心里很是酸楚。每一次回家，父亲的皱纹都要多出来几道，父亲的白发都要多出来几根，甚至于连胡须都斑 白了。岁月催人老啊！我少年时代那年轻英俊挺拔的父亲哪去了呢？看着小时候住过的老屋，我想起了那时的父亲。那时的父亲多有朝气啊！作为当时村里极少的几个文化人，他就是我心中的一座山。尽管这山有时候太过冷峻，但我依然崇拜于他的巍峨，喜欢他的威严，也许这就是男人的血性吧。

    老屋快要坍塌了，早已不能住人。看着这座由父亲一铲泥一铲泥堆砌起来的土屋，我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关于父亲的往事。如今，我长大了，土屋破了，父亲也老了，惟有这些往事还在我的心里鲜活着，那是我成长的年轮啊，一圈圈一圈圈都储满了父亲的印痕。别看这些印痕平淡无奇，它们里面可流淌着温暖的阳光啊。正是这些温暖的阳光滋养了我的生命，正是这些温暖的阳光给了我男人的品格，也正是这些温暖的阳光伴随我一步步地走出了老屋，走出了生养我的村落。我知道我的心因何不冷，我知道我的血因何滚烫，更知道我为何怕见父亲衰老的容颜，那是他为这个家付出的精力太多太多了，那是他为儿女们倾注的心血太多太多了。

    那天我拍了不少照片，把空落的院落都收进了心里。有了这些照片，我就能想起那些属于我的岁月，也能想起父亲给我们造就的这片幸福的沃土。毕竟在这个院子里，有我很多的人生烙印，也有很多关于父亲的永久的记忆。那天我陪父亲说了很多，弟弟妹妹也都围坐在一桌。极少饮酒的父亲很高兴，还乐悠悠地喝了一杯酒。看着父亲清瘦的脸，我暗暗打定了主意，等父亲生日那一天一定再来，再陪父亲吃顿生日饭。

   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，可我却因为琐事缠身没能走开，自己给自己开了一张空头支票。

    良好的愿望，无奈的现实，这让我深深的遗憾。尽管我已经按照乡俗提早给父亲过了生日，尽管父亲已经很满足于我们给他过的生日了，但我还是深深的遗憾。

    幸亏有这样的乡俗，让我提前回去给父亲过了生日。否则，我该有什么样的愧疚呢？

    我忽然有点感谢这样的乡俗了。

    这是我思想的落伍，还是我心灵的升华呢？

    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：今天是父亲的生日。

    2007-12-11日22时30分匆匆